在“我说英文有没有中国口音”的问题上,一直没有和男朋友达成共识。
男朋友是在美国工作的法国人。据我观察,他虽然不算是法国口音最严重的,不过和同样来自法国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时,还是有明显的法国特色:不发音的h,说不好的th,元音统统卡在长音和短音之间,和法语差别最大的双元音多半也放在尴尬的位置上。总而言之,一张口,美国人就知道对方来自欧洲大陆的某个角落。
至于我,怎么说也在高中时千锤百炼,花了无数个小时对着复读机,跟着海漪姐纠正自己。虽然没有在英语国家长久地生活过,中国口音断然是没有的。
两人这么争了好几次,男朋友总算承认,我说的是反中国口音(counter-accent)的英语。
这次去加州玩的时候,和好多几年没见的高中同学一起吃饭,男朋友同席围观。酒足饭饱以后,又说起这件事,以下是他的围观报告:
典型的中国口音,用的是汉字注音法,每个辅音或者单辅音音节对应一个汉字,全部连起来发音。至于汉语里没有对应的音,就大致含糊过去。这种口音大家都懂,star变成斯塔尔,saturday变成赛他哋,block变成布咯克。
另一种中国口音,则是彻底相反,特意练习美式英语里和普通话不同的发音,把美语典型的语调刻意加入自己的口音。这种口音,单个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地方是错的,只是语速没有美国人快,听着拿腔拿调的。
《摩登家庭》里有一集,Gloria和Jay吵架,Jay说她讲话哥伦比亚口音太重,她就拼命克制住自己说美式英语,结果所有人听着都觉得别扭。这也就是反哥伦比亚口音,其实要是能放轻松一点,不那么拼命地克制自己,语速就能更快,自己和对方听起来都会更舒服。
读高中的时候,多少有一点语音语调强迫症,有没有一口高大上的美式或者英式英语,曾经是我评判别人的重要标准。最中二的时候,甚至有开着CCTV9,judge其中的中国记者的恶习,完全没有意识到人说话的内容和语言交流的效果比口音重要千万倍。
我的高中同窗们被同样的老师教导,多少都有类似的思维方式,连带着口音也是类似的。在美国工作的青年华人在国内时多是精英学生,勤奋地学习英语,认真地纠正自己的口音。人一多,形成一种与普通中国口音截然不同的“第二典型的中国式英语”也是很自然的事。
当然啦,口音不过是小事。在这里乱发一通长篇大论,也就是语音语调强迫症的后遗症罢了。